北京爷们.
北京人有他的特点,什么数代古城,什么伟大首都,什么精典与物俗的结合,什么传统与现代的产物,这天 子脚下的人们,多少受些熏陶。西皮京韵二锅头,同仁堂外前门楼,大碗茶喷四合院,说话最冲北京妞儿。 老玩意儿虽然好,但说着无聊,听着没劲。咱只侃侃这北京男人。“北京男人”,那可不是随便叫的,搁过去叫“爷”。现在虽然不兴这个了,冷不丁喝一声,也是“爷们儿”,拍拍肩膀,那就是“哥们儿”。北京男人活得潇洒。哥儿俩一见面儿,“哟,你小子混得不错呀,最近在玩儿什么呢?”。伟大领袖说过世上怕就怕认真二字,北京人更怕“认真”。“混”和“玩儿”,代表了一些典型心态,最怕就是“太当 回事儿了”。什么“艰苦创业”,什么“坎坷荆棘”,京人讲话“您省省吧”,搁我这儿,女娲补天和家里糊顶棚没啥两。这种心态,离庄子他老人家的境界也差不了几层楼了。
但玩儿就要玩儿出色彩,混就要混出名堂。走出去是个“爷们儿”,倒下去是条“汉子”,一张嘴就是“侃爷”,一闭嘴就是“哥们儿”。老舍是大家,咱不敢说什么,人那叫“精典”。可朔爷一句“是流氓我 怕谁”,风靡大江南北,典型的“混混儿”,也能兴起阵“京味儿文化”。有人给戴上“痞子文学”的贵冠,甚至有人直呼曰:王大骗子。“烦着呢,别理我”,可不是谁谁的专利,满大街您可着劲儿听,够十五个人听半个月的。
北京男人讲究面子,够朋友,够义气,场面上的事情,难不住爷们儿。家里就算揭不开锅了,有哥们儿找来“哎,借我点儿钱,最近手头儿紧,家里老太太一直起不来床,我打算开个饭馆儿”,二话不说,冒着老婆的“枪林弹雨”,砸锅卖铁也得把钱给凑上,嘴里还客气着“有事儿CALL我,咱哥儿俩谁跟谁啊”,看那皱巴巴的钞票配上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,不用多说话,心里都是热乎乎的。可这位回到家,还得琢磨着更难的一关“闲内住”。自己先得给自己打气“唉,谁没个用钱的时候呢”。北京男人很容易满足,说好听点儿,叫“会享受生活”,说难听 点儿,也有叫“胸无大志”的,有人非要换个角度,愣说是因为“懒”,咱自己讲话“着不起那急”。
北京爷们是很讲究吃的,但并不追求原料的新、奇、贵。什么一蛇三吃,什么龙虎斗,统统没有。只要黄瓜茄子西红柿,人人还都会那么两手,“下得厨房,上得厅堂”,但有一条,厨房下可是下,一般都是只做饭不洗碗,做饭是手艺,洗碗是体力,咱爷们儿“丢不起那人”。夏天一碗炸酱面,冬天一桌涮锅子,总之要吃得热闹,吃得尽性,吃得自在,吃得舒坦。天儿热了,四合院儿里,爷们儿穿着小挂儿,右手端一只大海碗(估计有一尺见圆),满满一碗炸酱面,左手拎半根儿黄瓜,院儿里一坐,小风一吹,那叫“有感觉”,改句古文“把黄瓜临风,其喜洋洋者矣”。
清晨五六点钟,工薪一族尚在休息,老哥儿几个早在公园里“溜哒”开了。有提笼驾鸟儿的,有声嘶力竭地票着西皮二簧的,有恍然入定舞着太极老剑的,也有一大早就使脑细胞开始兴奋的捉对儿厮杀的。无论城市怎样的繁忙,总能在街边的树林里,看见享受生活的人们,“活着图个乐儿”。
北京男人其实是很“多礼”的,轻易不会出口伤人(也不知这网上怎会京骂满天飞)。虽然这年头不像老北京那会儿,见面儿都“爷”满口,但认识不认识的,还是会客气地寒喧几句。经常打楼里出来两位,一路聊着家长里短,那位说得快,这位接得也熟,绝无“冷场”,临别了还依依不舍“有空到家里坐啊”,外人一看,还道是故友重逢,那位心里话“这人是谁啊?”。所以遇到差不多赶在一起的半生人,宁可假装系鞋带,也不愿生凑这“缘分"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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